[第153号] 计永欣故意杀人案——故意杀人后又取走被害人财物的如何定性？
一．基本案情
大庆市检察院以被告人犯故意杀人罪，向法院提起公诉。
法院经公开审理查明：
2000年3月1上午9时许，被告人到肇州县肇州镇被害人林家，以其开车时将他人猪撞死，需要赔偿为借口，向林借钱。林知道计在说谎并对其予以指责。双方为此发生争执、厮打。在厮打过程中，计用林家的烟灰缸击打林的头部，又用斧子、菜刀砍林头、颈部，致林当场死亡。之后，计进入林的卧室，搜得5100元及部分衣物逃离现场。2000年3月16日，计逃至汤原县其舅家，告知其舅杀人情形。其舅劝计投案自首，计表示同意。其舅担心计反悔，于当晚让计的舅妈向公安机关报案。公安机关遂将计抓获归案。计归案后如实供述了其杀人事实。
法院认为，被告人因错钱不成，与被害人发生争吵、厮打，在厮打中将被害人林杀死，其行为已构成故意杀人罪，依法应予严惩，鉴于被告人作案后能在亲属的规劝下投案自首，依法可从轻处罚。依照《刑法》第232条、第57条第一款、第67条第一款的规定，判决：
被告人计永欣犯故意杀人罪，判处死刑，缓期二年执行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。
一审宣判后，检察院以被告人计系其舅妈向公安机关报案被抓获，其本人并未主动投案，且计在公安机关抓捕时报的是假姓名、假住址，不具有投案的真实意思表示，不能认定自首；计杀人手段残忍，社会危害极大，原判量刑畸轻为由，提出抗诉。
黑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经审理认为：原审被告人以谋财为目的，进入被害人家谎言借钱，遭拒绝后竟持械行凶，先后用烟灰缸、刀、斧砸、砍林头、颈等要害部位30余下，将林杀死后搜走现金及衣物，其行为已构成抢劫罪。原判认定的事实清楚，证据确实、充分，但定罪不当。原审被告人在亲属规劝下，虽同意自首，但并无自动投案行为，且其在被捕时报假名、假地址，旨在逃避法律制裁，不能认定其自首。原审被告人的舅母向公安机关举报计杀人犯罪，是大义灭亲。检察机关的抗诉理由成立。依照《刑事诉讼法》第189条第十七条第一款的规定，判决如下：
1．撤销大庆市中级人法院（2000）庆刑一初字第52号刑事附带民事判决的第一项，即被告人计永欣犯故意杀人罪，判处死刑，缓期二年执行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；
2．被告人计永欣犯抢劫罪，判处死刑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；并处罚金人民币三千元。
黑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依法将此案报请最高人民法院核准。
最高人民法院经复核认为，被告人的杀人行为已构成故意杀人罪。且犯罪后果严重，应依法惩处。一、二审判决认定的事实清楚，证据确实、充分。审判程序合法。但二审以抢劫罪定罪不当，应予纠正。鉴于计永欣的亲属在计永欣作案后能积极规劝其投案自首，并主动到公安机关报案，计永欣归案后亦能坦白其犯罪事实，故对被告人判处死刑，可不立即执行。依照《刑事诉讼法》第199条、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执行＜刑事诉讼法＞若干问题的解释》第285条第一款的规定，判决如下：
1．撤销省高院（2000）黑刑一终字第365号刑事判决中对被告人计永欣的定罪量刑部分；
2．被告人计永欣犯故意杀人罪，判处死刑，缓期二年执行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。
二．主要问题
1． 故意杀人后又窃取被害人财物的行为应如何定性？
2． 仅有自首意思表示能否成立自首？
本案在审理过程中，对被告人故意杀人后，又乘机取走被害人财物的行为如何定性形成了三种意见：一种意见认为，计永欣的行为分别构成故意杀人罪和盗窃罪；第二种意见认为，计永欣杀人后拿走被害人财物的行为系以杀人暴力手段为前提，是故意杀人行为的后续行为，应按重行为吸收轻行为的原则处理，只定故意杀人罪；第三种意见认为，计永欣到被害人家是图谋钱财，将人杀死后劫取财物的行为构成抢劫罪。
对被告人是否成立自首情节及如何量刑上，意见也不一致。一审法院认为，被告人在其舅的劝说下同意自首，其归案后又能如实交代犯罪事实，应认定为自首。被告人计永欣有法定从轻情节，故对其可判处死刑，不立即执行。抗诉机关及二审法院认为，计永欣在其亲属劝说下，虽同意自首，但并无自动投案行为，且其在被抓获时报假名、假地址，旨在逃避法律制裁，不能认定为自首。其亲属主动报案，属大义灭亲，不是对计永欣从轻处罚的理由。计永欣犯罪手段残忍，罪行极其严重，应依法惩处，判处计永欣死刑，立即执行。
三．分析提示
（一） 故意杀人后又窃取被害人财物的，应分别构成故意杀人罪和盗窃罪
被告人杀人后又取财的行为，是在先后两种不同的犯罪故意支配下实施的两个独立的行为，所侵犯的是两种不同的客体，应分别定罪，数罪并罚。杀人后的取财行为不是杀人行为的一部分，不能被杀人行为所包容或吸收，因此，本案只定故意杀人罪有失准确、全面，应另定盗窃罪。但是，应当指出提，由于本案公诉机关虽指控了计永欣杀人后，又搜走被害人数额巨大的财物的事实，但未指控其行为另构成盗窃罪。根据不告不理的原则，一、二审、复核审法院在审理中也不宜直接增加此罪名的认定，所以本案最终维持了公诉机关以故意杀人罪罪名的指控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