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案例库2023-04-1-271-034]吴某贤等人组织、领导、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案——黑社会性质组织的组织者、领导者检举揭发构成立功的，量刑时应如何把握
关键词：刑事 组织、领导、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罪 组织者、领导者 立功 量刑
基本案情
一、组织、领导、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事实
被告人吴某贤在20世纪90年代后期通过诈骗聚敛财富，于2000年回到广东 省廉江市雅塘镇开设赌场牟利。2004年间，吴某贤获悉采挖黑白矿泥加工成球 土出售可获取高额利润，便开始筹建廉江市某众原料厂、廉江市某众矿业有限 公司（后增资变更为广东某众矿业有限公司），以经营企业为幌子非法开采矿 土攫取财富。其间，吴某贤先后吸收一些社会闲散人员，逐步形成了以吴某贤 为组织、领导者，吴某旺、吴某君、吴某琴、吴某敷、钟某翁（另案处理）为 积极参加者，曹某坚、邹某董、王某如、温某华、尤某宗、曹某、赖某可、吴 某兰、李某兴、吴某利、潘某文、吴某仁、江某发、尤某其、廖某俊、梁某章 、唐某声及蓝某、张某娣、吴某添、赖某、李某、吴某胜、林某梅、符某光（后8人均另案处理）等人为一般参加者的犯罪组织。该组织结构较为稳定，成 员人数多达数十人，并有比较明确的层级、职责分工和组织纪律，主要以廉江 市某众矿业有限公司等公司、企业为幌子，从事违法犯罪活动，非法谋取暴利 。在经营过程中，该犯罪组织通过非法手段低价强买或强抢其他矿产企业或国 家、农村集体的山林矿地进行非法开采加工，数年间聚敛了巨额财富。该组织 一方面将财富用于发放某众矿业公司等企业普通员工工资、购买机器设备、投 资生产经营等，另一方面用于支持违法犯罪活动。 2004年至2009年间，该组织 进行了故意杀人、强迫交易、故意毁坏财物、非法采矿、妨害公务等违法犯罪 活动，在廉江市雅塘镇、青平镇、营仔镇、河唇镇、吉水镇、和寮镇等地区为非作恶，欺压、残害群众，给众多受害人造成了人身伤害和财产损失，在当地 的群众中形成了严重的心理威慑。此外，吴某贤还想方设法当选廉江市人大代 表、政协委员，公开以人大代表、政协委员、企业家的身份在社会上活动。以 吴某贤为首的犯罪组织多次实施违法犯罪活动，称霸一方，已在廉江市雅塘镇 、青平镇及周边乡镇村庄的采矿等行业内形成非法控制，造成国家矿产等资源 的重大损失，严重破坏了廉江地区经济、社会生活的秩序，严重地影响了廉江 地区的社会治安稳定及经济发展，社会影响极其恶劣。
二、故意杀人事实
2009年2月开始，被告人吴某贤与廉江市雅塘镇大埇村的罗某斌为争夺廉江 市雅塘镇四角塘车站岭的采矿权而产生矛盾，进而怀恨在心，遂萌发报复罗某 斌的歹念。2009年9月26日21时许，当吴某贤获悉罗某斌组织人员在车站岭采矿 的情况后，便打电话让吴某旺组织人员前往该矿场报复罗某斌等人。吴某旺立 即指使王某如去踩点。王某如踩点后将情况电话告知吴某旺，吴某旺又将情况 电话反馈给吴某贤。当日22时许，吴某贤再次电话指示吴某旺尽快纠集组织成 员邹某董、吴某敷等人持枪到四角塘矿场“喷”（指开枪射击）罗某斌及其在 矿场干活的人员，还要求到矿场后见人就“喷”。吴某旺将吴某贤的指示分别 通过电话告知了邹某董、吴某敷、吴某君、王某如等人，叫上述人员准备好作 案用的车辆等工具后会合。邹某董打电话将吴某贤的指示告知了曹某坚，曹某 坚乘坐邹某董的小车与其他人会合。吴某旺和吴某敷则拿了两支猎枪和数枚猎 枪子弹，邹某董准备了一支枪支及数枚子弹。
吴某旺等6人会合后，吴某旺自持一支猎枪，让吴某敷也持一支猎枪伙同曹 某坚坐上邹某董驾驶的吉普车前往，让吴某君、王某如各驾一辆两轮摩托车尾 随。当窜至距四角塘车站岭矿场约几公里处时，吴某旺安排吴某君、王某如两 人望风，其则与邹某董、曹某坚、吴某敷4人继续驾车前往矿场。9月27日凌晨 1时许，吴某旺、邹某董、吴某敷、曹某坚等人驾车窜至距矿场约200米远处停 车，吴某旺、吴某敷、曹某坚3人各持一支猎枪下车向矿场冲去，邹某董在原地 等候接应。接近矿场后，吴某旺首先持枪向矿场口人、车集中的方向开枪射击 ,紧接着吴某敷、曹某坚也朝着同一方向射击。曹某坚开了一枪后，因所持枪 支出现故障无法继续射击，便马上逃回吉普车中。吴某旺、吴某敷仍持枪向矿场口中心方向推进射击，将该矿场工人莫某运打死，致谢某明轻伤。作案得逞 后，吴某旺、邹某董、吴某敷、曹某坚、吴某君和王某如等人驾车逃离现场,并将作案情况向吴某贤汇报。事后，吴某贤按惯例付给吴某旺3 000元，付给 吴某君、王某如、邹某董各5 000元作为报酬。邹某董拿到报酬后，付给曹某坚 2 000元。
（其他违法犯罪事实略）
湛江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决如下：被告人吴某贤犯组织、领导黑社会性质组 织罪，判处有期徒刑九年；犯故意杀人罪，判处死刑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；犯 故意伤害罪，判处有期徒刑二年；犯非法采矿罪，判处有期徒刑六年，并处罚 金人民币四千万元；犯寻衅滋事罪，判处有期徒刑四年；犯强迫交易罪，判处 有期徒刑二年，并处罚金人民币十万元；犯敲诈勒索罪，判处有期徒刑六年;犯故意毁坏财物罪，判处有期徒刑五年；犯抽逃出资罪，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,并处罚金人民币一百万元；犯妨害公务罪，判处有期徒刑三年；犯非法持有 枪支罪，判处有期徒刑一年。数罪并罚，决定执行死刑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,并处罚金人民币四千一百一十万元。（其他被告人判决情况略）
一审宣判后，吴某贤、吴某旺、吴某敷、吴某君、邹某董、曹某坚、王某 如等人提出上诉。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判决如下：上诉人吴某贤维持死刑判决 ,对上诉人吴某旺所犯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罪，依照修正后的刑法，对其参加 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改判有期徒刑七年，与其他犯罪合并执行，决定执行死缓,对上述其他被告人均维持原判。最高人民法院依法核准被告人吴某贤死刑。
裁判理由
法院生效裁判认为，本案各被告人的犯罪事实清楚，证据确实、充分。对 于黑社会性质组织的组织者、领导者因检举揭发而构成立功的，量刑时应从严 掌握。吴某贤在一审、二审期间、死刑复核期间均拒不供认罪行，对于马某进 等人的受贿线索，其在一审期间也并未检举，而是等到一审宣判后才向司法机 关反映，其目的不言自明。可见吴某贤并未认罪悔罪，检举揭发只是其妄图逃 避处罚的一种手段，其人身危险性并没有丝毫降低。此外，吴某贤为了与马某进等人搞好关系，除通过入股分红构建利益共同体外，还经常请吃请喝以笼络 感情。吴某贤所检举的马某进等人的受贿线索，就是在这些吃喝宴请活动中获 知的。该线索与该黑社会性质组织寻求非法保护紧密相关，属于利用组织者、 领导者地位获取的“关联性”线索。上诉人吴某贤虽然揭发他人犯罪经查证属 实，具有立功表现，且其亲友于二审期间向被害人莫某运的亲属支付了部分赔 偿款，但鉴于其罪行极其严重，主观恶性和人身危险性极大，综合全案情况
,对吴某贤不予从轻，维持其死刑判决。
裁判要旨
对于因揭发检举而构成立功或重大立功的黑社会性质组织的组织者、领导 者是否从宽处罚，除了要综合考虑此类犯罪的特殊危害、被告人所具有的各种 量刑情节以及全案的量刑平衡之外，还应着重审查以下两点：一是认罪态度。 黑社会性质组织的组织者、领导者若能如实供述罪行，则检举揭发可以表明其 人身危险性降低，对其从宽处理不违反立功制度设立初衷。反之，对于在证据 面前拒不供认或者避重就轻的，则不宜从宽处理。二是检举线索的来源。由于 组织者、领导者在黑社会性质组织中居于核心地位，有获取他人犯罪线索的便 利条件，故审判时应当防止组织者、领导者利用这种优势地位获利甚至逃避处 罚。如果线索是利用组织者、领导者的特殊地位而取得，且与该黑社会性质组 织及其违法犯罪活动有关联的，则一般不应从宽处罚。至于对检举线索“关联 性”的判断，则应当从是否与黑社会性质组织寻求非法保护、实施违法犯罪等 活动有关联、是否与该组织的成员、“保护伞”及雇佣、纠集的人员有关联等 方面来进行审查。
关联索引
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》第68条、第294条
一审：广东省湛江市中级人民法院（2010）湛中法刑初字第26号刑事附带 民事判决书（2010年12月20日）
二审：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（2011）粤高法刑终字第62号刑事判决 （2012年8月17日） |